于文亮的爆火与唱衰：网络中的“自由崇拜”带来更多思考

本期作者| L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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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 | 于文亮 | 拟剧理论

近日，抖音博主@于文亮在短短10天内涨粉百万，掀起了一场“自由崇拜”之风。截止目前，于文亮发布了128个作品，每一条视频皆以“万”计数，共获得突破五千万点赞量。他拥有381.1万粉丝，#于文亮、#于文亮精神、#于文亮给了我记录的勇气等相关话题累计获得超60亿播放。

图片来自抖音@于文亮

于文亮的视频内容里没有酷炫的特效和独特的技能，也没有抖音大多数网红那样的高颜值。视频乍一看平平无奇、不修边幅，他像普通人一样在视频中记录、分享日常生活的瞬间，如怼脸自拍、唱歌、运动、吃饭等等。然而随着讨论热度的攀升，于文亮的“普通人人设”也开始招致质疑。

1.于文亮带来了什么？

01. 真实与自由成为情感治愈力

戈夫曼的拟剧理论将自我呈现看作一种日常表演，人们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的日常生活趋于精致化和表演化，他们不断构建出的“理想自我”让真实变得难能可贵，也让于文亮这类普通内容“脱颖而出”。区别于社交媒体中的自我展演或现实生活交际中的“客我”修饰，于文亮真实的“平凡叙事”和缺乏印象管理的自由感戳中了当今焦虑时代下人们迷失自己、压抑自我的情绪痛点。

图片来自抖音@于文亮

脱离精致滤镜与精英叙事、去掉表演成分、打破模板化的人设，他成为芸芸众生的代表，记录着普通人的日常，于凡庸和荒诞之中颠覆精致主义的虚饰和浮华，其所呈现的真实感与接近性获得了人们的关注、喜爱以及身份认同。视频中开怀大笑、放纵大吃的他诠释着虽然平凡但依然热爱生活的人生态度，表现出随性肆意的生命力，让观众获得共情，帮助人们释放难以言喻的压力。比起“鼠鼠文学”“吗喽文学”这类戏谑且悲观的表达，于文亮所呈现的价值取向更为积极乐观，如同去年热议的“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一样，塑造起草根英雄形象，讲述平凡而伟大的人生，传达更多的正能量。

图片来自bilibili@衣戈猜想

02. 给予观众自我呈现的勇气

他随意创作出的视频内容似乎冲破了抖音平台围绕优质内容的算法推荐机制，开始重新定义大众喜欢的内容。将他的成功出圈投射于现实生活中，仿佛是一个草根一夜实现阶层跃迁的幸运故事。因此，人们报以对成功和自由的想象，以于文亮为标签，高举着“热爱生活、自由真实”的精神旗帜，将他的评论区变成人们的情感自留地和自我表达的树洞，举办着一场自我展演的狂欢；或是带上“于文亮给了我记录的勇气”相关话题，对外宣告与“平凡羞耻”解。

一时间，“于文亮”的流量惠及每一位“参演”的“普通人”，刺激更多人消费内容、生产内容，掀起了一场“自由风”的传播奇观。在与“于文亮”相关的视频中，高赞与评论区构建起了一个“夸夸”的场域，人们在相互肯定与鼓励中形成情感共同体，满足着“普通人”的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

图片来自抖音@于文亮 评论区

2.平台驱动：于文亮与抖音的双向奔赴

纵观抖音平台的内容演变历史，它顺应着时代潮流，于不同阶段呈现出不同风格。2016年抖音上线时，首先定位于面向全年龄的短视频社区平台；2017年用技术流视频迅速打开市场，@黑脸V等技术流博主应运而生。2018年，抖音的品牌口号从“让崇拜从这里开始”更换为“记录美好生活”，开始重点加码颜值、舞蹈赛道拓展市场，号召更多普通人发布内容。同年，vlog概念逐渐走入中国，普通人记录美好生活的趋势愈发明显。2021年，抖音贯彻落实中央一号文件，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助力“三农”短视频蓬勃发展，@张同学成为了现象级“新农人”，在互联网平台上讲述着乡土叙事。

图片来自新片场

随着短视频赛道的拥挤、内容内卷的加剧和行业的野蛮生长，内容趋于精良化，创作者趋于专业化、团队化，因此也提高了普通人内容创作的门槛。短视频内容市场的马太效应加剧将会导致市场两极分化，形成垄断和丧失活力。因此，@于文亮、@疯产姐妹、@张同学等“普通人”的爆火实际是平台与内容创作者的双向奔赴，即抖音回归“记录美好生活”的初心，给予内容创作更多的可能性与发展空间。

随着互联网的广泛普及、触媒人群的丰富，“普通人叙事”正是社交媒体平台不断拓宽市场、走向大众化的必然要求。通过横向比较各大社媒平台的品牌slogan，也可以对其定位洞见一二。快手从“记录世界记录你”“看见每一种生活”到“拥抱每一种生活”；小红书依次从“找到国外的好东西”“全世界的好东西”“全世界的好生活”演变到“标记我的生活”“你的生活指南”；西瓜视频从“给你新鲜好看”到“点亮对生活的好奇心”……它们聚焦于“生活”，在推动内容多元化发展的同时注重内容的普适，以挖掘更大的商业价值。

图片来自小红书

3.唱衰：自由成了标签，也成了束缚

01. 网络位势失衡引发争议

博主基于日常生活场景的内容建构，能够有效地拉近与用户之间的感知距离，从而增强用户对博主本人及其内容的认同感和信任感。然而，用户既会因相似性吸引而产生关注，也会因比较而激发嫉妒心理。像于文亮这样的普通人通过网络流量资源的聚集、储存、利用，突破阶层边界，成为了高网络位势的网红；未来或将其转化为经济收入，实现经济能力、社会身份、文化资本的阶层性突破，完成向上社会流动。这时，网络位势成为社会阶层地位特征，于文亮不再是“普通人”，而开始俯视着草根大众。因此，在他爆火后，大众对其是否开始做网红、直播盈利提出质疑和抨击。

图片来自抖音@于文亮 评论区

 

02.商业运作与“松弛陷阱”的质疑

当“普通”成为成名手段，其裹挟着流量则具有逐利性。纵使于文亮的视频内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仍有许多网友对其背后的资本运作与专业团队提出猜忌，许多账号运营博主专研其爆火方法论。同时，当越来越多人去复制于文亮的内容、试图成为下一个走红对象时，他的“普通”风格也不再“普通”，成为了又一个循规蹈矩的套路模板。

拟剧理论的表演框架认为，人们可以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行为，展现乐于被人接受的行为，进行理想化的“表演真实”。于文亮所呈现的真实生活也是基于日常场景的“表演性真实”，而并非现实生活的“镜子式”再现。当他得到用户的正向反馈后，其为了迎合需求会持续输出类似内容，即系列化日更、风格化内容。

图片来自抖音@于文亮

03. “于文亮给的勇气”充斥着自由焦虑

抖音上，“于文亮给了我记录的勇气”话题已获得9.6亿次播放，于文亮的“自由”标签成为大众的情绪出口，反映出大众对“自由”与“真实”的渴望。同时，自由外衣下以流量为导向的刻意迎合进一步加深了大众的“自由焦虑”，即表演真实下对虚假自由的迷惘或对他人成名且拥有松弛生活、反观自己当下生活现状的焦虑。

于文亮的爆火让人们看到分享乏善可陈的生活碎片也可能依托社交媒体得到大量认同与肯定，其满足了普通人追求真实与自由的内心诉求和平台回归“记录美好生活”的初心。然而，观众不必将真实感、自由感、松弛感寄托于他人，比起关注他的爆火和探讨他人给予自己记录的勇气，芸芸众生更需要寻找属于自己独特的自由生活方式。

参考资料

[1] 吕鹏,李蒙迪.从“草根”到“网红”:势差理论视角下社会流动现象审视[J].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22(03):137-146.

[2] 汪雅倩.“新拟态环境”：短视频博主的人格化表达及其对用户的影响研究[J].中国青年研究,2020(01):68-75.

陆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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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芮洁｜编辑

刘晓英 麦颖茵｜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