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时期的媒介经营：报业雪上加霜，电视业悲喜交加

此时此刻的美国，大选如火如荼，媒体在其中承担了第一时间向全世界公布选票统计结果的任务。与此同时，也有不少媒体因为制造假新闻、炒作假结果而遭到许多网民痛批。

功能依然重要，但媒体的生计却成问题。大选的热闹，并未冲散疫情的阴霾，传媒业受到的重创仍在不断被记录， 不同形态的媒介被影响的程度也不尽相同。10月29日，皮尤研究所发布新报告，聚焦新冠疫情之下的媒体集团，对今年第二季度美国报业与电视新闻业的财务状况进行了梳理与分析。

本期全媒派（ID:quanmeipai）带来编译文章，为你拆解这篇报告的部分内容，看看美国报业和电视业的经营状况（以财报披露的收入情况为主）大致是怎样的。

研究显示，报业受到的影响尤其严重，调研的六家上市报业公司中，广告收入同比下降幅度的中位数达到了42%。

相比之下，三大有线电视台的广告总收入整体上并没有那么不堪，但各台之间存在着鲜明的差异：MSNBC和CNN的广告收入下降了两位数，而福克斯新闻频道的收入则上升了41%。

研究方法及数据来源

本报告研究新冠病毒蔓延对美国新闻媒体行业财务状况的影响，研究者主要对几家上市公司2020年第二季度的财报数据进行分析，其中，所有的收入数据都没有根据通货膨胀进行调整。

报社和电视台的数据都来自证券交易委员会对上市媒体公司的备案。本研究中，只讨论那些在截至2020年6月30日的季度报告中公布了财务信息的公司（报业集团6家，电视传媒集团5家）。这些公司共拥有300多家日报和600多家地方电视台。

研究者在收集单个公司的数据之后进行汇总，最终呈现在报告中的各项数据，为所有公司数据的中位数。报告中出现的涨幅/跌幅均为同比变化，主要是将2020年第二季度与2019年第二季度进行比较，以避免经济活动季节性波动造成的误差。报告中使用的所有数据均为当年季度申报中的原数据，不使用后经修订的数据。

纸媒：广告收入持续暴跌

长期以来，美国报业一直处于低迷状态。这两年，虽然一些全国性的报纸品牌已经看到了受众增长的曙光，但整个行业自当初的经济危机以来就一直在经历广告收入的下降，至今仍未缓过来。

而广告收入历来都是报业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尽管近年来许多报纸努力更新商业模式，试图通过在线订阅等方式直接从读者那里获取收入，业内也涌现出一些改革先锋，但过去十年中，报业整体的发行量和订阅收入的增长并不可观。

现在，新冠疫情无异于雪上加霜，本报告中分析的六家上市报业公司（合计拥有300多家报纸）的两类收入 （广告收入和发行收入）都出现了下降。与2019年第二季度相比，2020年第二季度中，这些上市公司的广告收入下降了42%（取六家公司的中位数，下同），这里分析的六家公司的经营模式很相似，即使是受影响最小的Gannett，其广告收入同比下降幅度也达到了35%。

随着报纸整体发行量的下降，传统广告不再受广告商欢迎，数字广告 （属于广告收入的一种，在本次研究中计入上文所说的“广告收入”中）成为了报业更加期待的收入来源。这种广告不仅可以接触到订阅用户，还可以触达网站上浏览免费内容的访问者。 但在新冠疫情期间，数字广告收入并没有为低迷的报业缓解太多压力，整个Q2期间，六家公司数字广告收入同比下降了32%。

而发行收入在2020年第二季度也出现了下降，不过降幅较小，为8%。即使是发行方面受影响最严重的公司Gannett和Lee，它们的发行收入降幅也相对较低，为14%。

这些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六家公司中，有三家公司目前的发行收入高于广告收入——这在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当时，报业整体的广告收入是发行收入的2.5倍。

例如，Belo在今年第二季度的广告收入和订阅发行收入基本持平，各约1600万美元。而在十年前，也就是2010年的第二季度，Belo的广告收入为7700万美元，来自订阅和发行的收入为3550万美元。

以百分比计算，研究中涉及的公司今年春天的财务状况似乎比2007年12月至2009年6月间的大衰退时期更差。大衰退期间，报业公司的广告收入也大幅下滑，2008年和2009年的第二季度，这些公司的广告收入分别下降了11%和30%，但这与今年第二季度42%的降幅相比，似乎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而2008年和2009年的发行收入大体保持稳定，相比之下，今年第二季度发行收入下降了8%。

广告和发行两大引擎的乏力，迫使部分报社将目光转向“其他”收入来源，以填补收入下降的缺口，具体包括来自活动、营销服务、商业印刷、产品推荐等，甚至还有电视节目的收入（至少《纽约时报》已经开始这样做了）。但这些收入在今年第二季度几乎是杯水车薪，大多数公司的“其他”收入都出现了两位数的下降。这一点对《纽约时报》来说尤其明显，在2018年和2019年的第二季度，该公司的“其他”收入同比大幅增长（分别为40%和30%），而今年，这一数字变成了-5%。

收入一旦出现下降，公司就可能会被动削减一些开支，例如薪酬。在2020年第二季度报告中公开了薪酬支出的四家公司中，所有公司薪酬支出的降幅达到20%。当然，对于大多数报业集团来说，这一数字在过去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里一直在稳步下降。一个论据是，2008年至2019年期间，美国新闻编辑室的岗位数量减少了51%。

裁员或实施无薪休假，的确已经成为美国传媒行业断臂自救的一种常规操作。今年8月，全媒派曾经梳理过一份裁员名单，横跨纸媒、电视、广播、新媒体，既包含《纽约时报》这样的老牌巨头，也有《蒙特利县周报》这样的地方报纸。

电视新闻：同网不同命

与过去十年的报业情况形成一定对比的是，美国三大有线电视新闻网（福克斯新闻频道、CNN和MSNBC）的广告收入在过去十年中稳步增长。不过，2020年的第二季度对于有线电视新闻网来说依然有些不同寻常。

三大网整体的广告收入同比增长2%，达到4.22亿美元， 但不同电视网的命运却有所不同。福克斯新闻频道（FoxNews）在收视率飙升的推动下，收获了它自2007年以来最强劲的季度同比增长，高达41%。遗憾的是，CNN和MSNBC的广告收入却拖了后腿，前者下降14%，后者降幅高达27%——尽管这两家电视网的观众数量都有所增长，CNN的黄金时段观众总数比前一年增加了一倍有余。换句话说，在春季许多人受制于居家令（stay-at-home orders）的情况下，全美收看有线电视新闻的人更多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广告收入的增加。

地方电视新闻：广告收入下降，转播费收入增长

在今年第二季度公布了详细营收数据的五家上市地方电视台中，广告收入下降幅度的中位数为24%。这些公司在全美共拥有或运营着600多家电视台。

具体来说，地方电视新闻的广告收入具有可预见的周期性，即偶数选举年的政治广告费用会激增。事实上，与2019年相比，五家电视公司2020年第二季度的政治广告收入都有大幅增长。但如果将今年与2018年中期选举年进行比较，这些公司中的大多数的政治广告收入却又是在下降的，其中，Nexstar、Sinclair和Tegna的降幅超过30%。

然而，再往前看，数据显示，与上一个大选年2016年相比，今年多数地方电视台的政治广告收入呈上升状态。这种不规律的变化，只能说明疫情对电视台的广告收入影响并没有报业那么直观，电视新闻网依然牢牢掌握了一些广告基本盘。

另外，经过一段时间的转型，地方电视台已经有了第二个可观的收入来源：有线电视供应商为其在本土市场上转播地方电视台的内容而支付的转播费。这些费用在2020年第二季度大幅上涨，同比涨幅中位数达到37%，按实际美元计算，这相当于8730万美元，这个数字已经填补并超过了这些公司广告收入下降的窟窿。

Sinclair的转播收入是所有公司中涨幅最大的，同比增长达到了175%，从2019年Q2的3.67亿美元增长到今年Q2的10亿多美元。整体来看，这些地方电视台的转播收入中位数也比广告收入中位数高出46%。

晚间电视新闻：收视率狂飙，收入水涨船高

疫情期间，早间新闻节目情况并不乐观。今年第二季度，三大电视网络早间新闻的广告总收入同比下降4%，与2016年（同比增长2%）和2012年（增长4%）的总统选举年相比，这有些不正常。

不过，电视网晚间新闻的收视率创下了历史新高，甚至超过了有线电视的收益。因此，一些网络电视在播放晚间新闻期间的广告收入的增长也就不足为奇了。截至今年第二季度，网络电视晚间新闻广告总收入同比增长11%，超过了2016年（同比增长5%）和2012年（同比增长5%）这两个大选年的表现。这其中，ABC的涨幅达到21%，CBS和NBC的涨幅分别为3%和7%。

曾经，边吃晚餐边收看晚间新闻，是数千万美国家庭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晚间新闻的黄金时代，它每天都会像大选白热化阶段的这几个夜晚一样，带领观众共同见证全国性的胜利或悲剧。

但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数字媒体的强势，压缩了电视新闻的空间，美国三大电视网的晚间新闻收视率一度大幅下降。对于那些正处于工作年龄段的人们来说，晚间新闻节目已经不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有趣的是，在这个充满危机感的2020年，美国人居然又坐回到了电视前。飙升的流量、低迷的广告收入和作为意外之喜的转播费用，共同描绘了当下传媒业最真实而矛盾的一面。

疫情之中，纸媒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电视媒体同样煎熬却偶有惊喜，它们所面临的这场旷日持久的生存之战，还会给我们带来更多数据、话题和启发。